湯富龍 12/16/2019
前幾天帶了四歲多一點的孫女凌熙在書房玩遊戲,見到牆上掛著我的父母親、爺爺奶奶、曾祖父母以及高祖父的遺像,在教導凌熙認識照片是誰以後,自己也再看看父母親的遺像,心中又感覺非常遺憾和愧疚。父親過去以三十年,母親也十年了,而我自己也已到古稀之年了,但是回想過去仍然覺得非常遺憾,很多可以做到的事卻由於疏忽或根本不經意就忽略過去了。年歲日長,雖然生活安逸,然而現在更能體會自己對父母親的疏忽啊!
先父幹貴公從小家境困苦,一直到和先母鍾昭妹結婚後,始由龍潭遷移至台北縣樹林鎮山仔腳火車站就職(現新北市樹林區山佳站),生活稍稍改善,但是很快地連續生了九個孩子,五女四男,生活立即又陷入貧困的狀態,但是期間為了改善生活,到處投資,甚至不惜變賣龍潭祖父母分給的田產,然而到底不專業,虧光了一切。幸好仍保有鐵路局的一份工作(做一天;休一天),生活一樣非常的困頓,母親也被逼得在家附近做零工,做過非常粗重勞力的工作,僅僅為彌補一點點家用,這種連學費都繳不出的困苦情形一直維持到我們小孩慢慢長大,一直到排行前三個大的孩子都半工半讀高中夜校,自己能養活自己時,家境才慢慢改善(漸入小康),當時父母約五十三歲左右。當時所有兄弟姐妹依照傳統,賺錢通通拿給父母統一由父母打理一切,母親也開始存錢,到了民國約略六十六年,父母親也分期付款有能力買了樹林中學對面,相當鄉下的兩間預售屋了!日子較為舒坦,仔細算來,母親整整苦了二十年。因此,母親的臉,我記得非常清楚,在我結婚時母親約略六十二歲,然而滿臉皺紋,飽經風霜,比較之下望之猶如七十歲許,令我汗顏啊!真是令人心痛!
此後日子雖然過得較優渥,但是母親那歷經風霜的臉上刻痕卻也永遠無法抹去,但是母親一直活到八十九歲去世,她那飽經風霜的臉永遠一樣,不再老去啊!幸好兒女們都非常孝順,雖然母親以前整整苦了二十年,上天也讓母親在去世前整整享受了二十年的幸福快樂的日子,母親就像旅遊業一樣,隨著鄰居們、老人會、農會等等,幾乎每星期都有國內旅遊,每兩個月都有國外旅遊,只要通知一聲,兒女們就會主動去繳費及準備出國的旅費,在母親去世的前幾年,母親常常對著兒女們說她這一輩子很滿足了,但這句話也是對兒女們最大的安慰,差堪告慰在天上的父親! 母親於民國95年11月9日下午6點逝世, 同時兒女們依照客家的傳統為母親謚名慈淑,來表達對母親的一生崇敬和形容!!!
談到父親,更覺遺憾,父親不幸於民國79年11月3日下午2點在日本旅遊途中去世,地點在日本「黑部立山」的纜車站內,因心肌梗塞瞬間去世,雖緊急送下山到長野縣大町市立綜合醫院急救,仍然挽不回父親的生命,得年僅僅七十二歲,雖然父親在生前也有數年的舒坦日子,在大陸剛剛開放時也去大陸旅遊二十八天,還去過幾個國家,然而非常可惜遺憾,才享受兒女的孝順僅僅10年多左右,真的太遺憾了!父親為人較為木訥,總不多言,精通日文且心地非常善良仁慈,自己最窮困時仍然不改個性去助人,在山佳地區獲得相當好評,據和父親同團赴日的親戚轉述,在父親去世前兩天(民國79年11月1日)的一個早上約六點左右,父親起得早就在日本旅館的院子中散步,父親看到一個在打掃落葉的日本老太太,頭髮全白,駝背約三十度,仍然一大早在工作。由於父親精通日文,因此就攀談起來,才了解到該婦人無兒無女,且先生已經去世多年,自己一個人寂寞的過活,無論如何必須工作才能維持生活,而父親聊一陣子後, 老婦人突然流下了眼淚, 可能沒有想到怎麼有個台灣老先生願意聽她講話,陪她聊天, 一時感觸良多而流淚吧,隨後父親拿了一萬日幣贈送該婦人,據聞當時老婦人淚流滿面而不敢拿此禮物,在父親堅持下勉強收下, 唉! 沒人知道此事居然是父親生前做的最後一件善事, 真是令人不勝噓噓啊!!!。
奉母命必須將父親遺體護送回台安葬,我及小妹玉枝緊急辦理日本簽證於11月4日搭晚上飛機到東京並立即轉搭日本國鐵最末一班快車到長野大町站下車, 約莫花了6個多小時車程, 到達長野大町站已經是11月5日早上七點, 天已經亮了, 出了長野大町站,就看到和父親同團旅遊的富柯堂兄在等我們,會合以後立刻帶我及小妹玉枝走到街尾盡頭旁邊的神社, 那裏也是父親暫厝之處,到了神社,主事者立即點3支香給我們3人, 一人一支祭拜,上香完畢, 我馬上跪著爬到父親身邊, 小妹由於年紀太小,不敢靠近, 於是我輕輕掀開蓋著的白布,看著父親,父親雙眼仍然睜開著,然後我小聲地告訴父親:(爸爸, 我和小妹來帶你回家, 全家都在等你回家, 請安心!) 最後我輕輕的將爸爸雙眼皮往下蓋上,非常圓滿順利.接著我謝謝神社主事者對於父親的照顧,同時詢問有關細節,可惜並無太多資訊,接著安排葬儀社將父親遺體運至東京,約莫10點多,葬儀社的人及運搬車到達,立即啟程前往東京,一路上多是山路,曲曲折折,我和小妹則依照台灣傳統,手持一炷香, 並且遇彎路或過橋馬上呼喚:爸爸,要轉彎了,要跟上哦! 爸爸,要過橋了,要跟上哦! ,這樣一直開了約6個小時到東京殯儀館,此時已將下午四點,父親的遺體必須在此作防腐冷凍航空檢疫並且必須先用鐵製箱子,外面再用西式棺木裝起來,以便航空運輸回台灣,同時, 必須將父親的護照連同醫院開立的死亡證書一起送到台灣駐日本代表處查驗並將護照剪角作廢,總之, 經過非常繁雜的手續,我及么妹終於將父親於11月6日晚上搭乘華航的班機平安帶回台灣,完成母親將父親帶回台灣安葬的心願,同時兄弟們依照客家的傳統依據父親一生的為人及個性為父親謚名篤厚, 來表達對父親一生行事的敬意!!!最後在媽媽的指導下在山佳為父親辦的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當時總技電子荷蘭籍的總經理及總工程師都出席為父親送行,傳為山佳美談!
唉! 一切的往事如煙, 看看孫女,再望一望掛在牆壁上父母親帶著微笑的遺像,再想一想目前自己富足的生活, 更能體會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的遺憾何噓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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